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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3章 尘归尘土归土
人默默，刀沉沉。
一人一剑，一敛一禅。
二人蓄势，手中所握刀剑似斑驳岁月，各自静默，宛立。
片刻，野聪轻念：“凤雷流，雷神错！”
霎时，
其人周身裹着丝丝电芒，如碾碎梦靥无常，亮闪间透着残酷，明灭间则时空变幻。
忽而，野聪拔刀，刀芒似读懂了风花雪月，但走不出沧海桑田，携着周身电芒流光，变得聚散离合。
那是雷霆之力，数缕惆怅！
野聪成了漫天光影浮动，影影绰绰，刀剑啼叫，势若斩裂轮回！
一时，左驰只觉，眼前那漫天光影，如湖波荡漾，涟漪起伏，恍然如梦，层层叠叠刀芒寒蝉凄切，杀意浓浓！
这满天残影锋芒，
瞬间，如挣脱旧日尘封，就像凌乱思绪，游弋而来，一刀刀，一剑剑，朝着左驰雕琢！
左驰细听刀鸣，目视锋芒如千翻红尘芳华越，心沉似水，低吟一句：“魂技、荒，鬼凤断云切！”
于弹指间，手中双刃如弯月腾起思绪，缤纷若一纸流沙，挥斩出缘起缘灭！
断岩、穿云、凤划！
三大剑技不加底色，疏密聚散，若留白，动静两极，色域大开，沉与轻，快与慢，疾与稳，皆绝顶，刀势强烈，石破天惊！
此刻，
野聪如蝶漫天飞舞蹁跹，影影绰绰。
左驰孤影阑珊，轻嗅红尘百味！
二人一动，一静，旋即交错……
猝然，
两人掌中利刃，交叠出无数抹肃穆，像攒够了人间薄凉，自手中刀剑啼吟而出！
于刹那，二人吞吐出百川九曲千流，之雄，之壮，雄似叠叠巨浪，壮若腾腾洪流！
不觉，此方地界，惊涛漫卷，剑势骇浪冲天，仿佛千山飞崩、银河倒泄、千龙鼓瑟！
精铁撕咬声，隆隆如雷，声传数里，入耳心惊！
两人像是钻进轮回，缱绻在刀光剑影里，惨惨戚戚，兜兜转转，离合不定！
一场交锋，看似纷繁，却只是瞬息纵跳间的一次擦身而过！
野聪，嘴中不由啧了一声，双眉紧皱，咬牙暗恨：“烦人！”
他发现，左驰那深蓝战衣，当真难破防！
就在方才，野聪以雷为引，身形疾驰交错，跳腾辗转间，残影绰绰，手中刀如百花乱绽。
除去一部分被左驰一一抵挡，却也有部分挥斩劈砍于左驰身上，可到头不过换来一阵星火飞溅。
且看此时，两人主动拉开距离。
野聪瞧着完好无损的左驰，一双死鱼眼少有的露出不耐烦：“阁下，你这身宝衣果真了得，却也太胜之不武了吧，如此与人相搏，可说不过去！”
左驰紧握手中两把妖刀，沉声到：“何来胜之不武，胜则生，败则亡而已！”
话毕，场面更加肃杀，气氛变得沉凝。
左驰自在模拟场景，或可说被模拟器带回旧日时光。
他于戾桥之上与鬼切决战时，无师自通悟得二刀流一种特殊用法，那便是左右分而搏杀，各用各的剑艺。
仿若，一人分饰两角，对战之人则会身陷以一敌二的刀势之中。
即便强如鬼切，也在左驰这双刀下受伤！
于是，只见左驰手持双刀，双膝微微弯曲，摆出弓步，一刀在左放入身侧，刀锋低垂！
一刀在右，缓缓举过头顶，模样怪异，却透着尊严，其形若神，其势似龙！
见此情形，野聪只觉眼熟，仿佛曾几何时见过，却一时想不起。
紧接着，他眼露恍然，心头一沉，左驰这姿态神韵仿若不动明王！
一手低垂，一手长剑高举，忿怒而雄浑，愁眉瞠目，现大怒相，全身蓝若碧霞，能斩天魔，可焚龙魔、非天！
“是错觉，人世怎可能有真正神明，除非上天疯了。
这世上不会有真正的神明临凡，那等存在不过是人云亦云的幻想罢了，人间非净土，绝不会有大威能大恐怖来到这世上！”
随即野聪，冷笑：“阁下这持刀架势倒是稀奇，不知阁下能否为我解惑，你这模样如此怪异，是想要做什么？”
左驰沉声：“以我掌中刀，手中剑，降伏一切是非。
不管他是人、非人，是魔、似怪，但凡顽固不化、执迷不悟之众，必将一刀斩之！
见我者，闻吾名者，知我心者，我便以手中刀护他周全！”
砰砰砰……
野聪，心跳不觉加速！
他原本那波澜不惊的死鱼眼，慢慢睁大，双眸闪烁，神采里有无奈，似恍然，却也惋惜。
不由，心生怨念，愤怒大喝：“为何，为何，为何你来得这般迟！”
旋即，咬牙切齿，剑指左驰：“当初我幼小时亲眼看着父母兄弟，被妖魔生啖血肉，我跪于地，双手合十，向天泣血悲鸣。
无数次磕头跪拜，祈求上苍渡救我父我母，我兄我弟！
无数次，我看着妖魔肆虐，有那天生魔头，也有披着人皮的恶鬼，多少祈求只换来心如死灰！
我是那般虔诚，只求上天派那救世之人，荡尽天下妖魔，斩尽世间邪祟，不管他是人，非人！
可最后，到死都没有那么一人行走于这人世间，为何，为何在我死而复活，成了人们口中的妖魔时，伱却来了……
告诉我，你这会来做什么，佛陀曾说真正大威能，能于过去、现在有万千化身，渡救当渡之人，或人非人，或山或水。
为什么，为什么在我过去需要渡救时你不来，在我成了妖魔时，你却要来，告诉我！”
左驰闻言一愣，心说这野聪发什么疯，搞得好像是他辜负了野聪什么，而野聪貌似受了什么委屈，冲他抱怨发泄！
他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说，反正就是心里那般想，便那么说了，怎么眼前这货，无缘无故就破防了？！
于是左驰眉头一皱：“你发什么疯，强者自渡，何况你野聪，我当初可知道，你自天枢拿出幽冥照在世间横行无忌，你说你都那样了，还有什么怨天尤人的？
我可没欠你什么，是你自己救渡不了你自己，我就问问你，当初你摆脱君明家时，也是羽翼丰满，做到了你儿时渴望的那般救世之人没有？
没有吧，这会跑过来像受了天大委屈，冲我抱怨，你抱怨什么，我又不是诸天神佛，你抱怨的着吗？！”
闻言，野聪哈哈大笑，随即摇头：“你说的不错，的确是我放弃了自己，彻底于世间沉沦，执迷于所谓力量不可自拔！
还有左驰阁下，你当真了解你自己是谁，或者说你就从未察觉过自己的与众不同？”
左驰讲到：“我是谁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自己认为自己是谁。
至于我的与众不同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，无非是比之常人幸运罢了！”
野聪：“不，你还不明白，你未真正觉悟，我相信迟早有一日，当你真正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存在……”
说到这，野聪周身电芒闪烁，滋滋作响，双目一沉：“那时你就会明白我为何是刚才反应。
闲话少说，就让我好好瞧瞧，阁下这身若神明之姿的威能，莫要让我失望！”
只见数米外的野聪，双手持刀摆出中段构，目露背水一战的决然之色。
左驰双眸泛起寒霜：“如你所愿……”
于此时，
东京，满目疮痍，
在咸空独运下，时光悄悄缓慢前行，
侧目远望现代建筑背后的瓦砾和腐烂，就像是时代更替，彰显着过往世界已然坍圮。
左驰与野聪二人凝视着彼此，疏离于这荒城中，两人的动作、姿态，在废墟的余烬之辉里，变得恍惚朦胧。
刀剑嘶鸣起！
左驰手持双刀，其身姿如血浸狼狂，猛然冲刺而出，一步两步……
与那野聪越来越近。
野聪，自不会坐以待毙，携刀脱缰出阵！
却见左驰右手出刀，妖刀妙翅瞬出如龙，啼泣鸣啭，魂技鬼啼激荡！
锋芒沿着脚下步伐移动，弹指刹那间，铺成小路。
妙翅剑锋，混着黏稠气流，像是刺破盘结蛛网，构出如丝流萤的寒光，闪出心颤的冷凝，以破空之势，反复徘徊转返！
野聪瞳孔猛缩，双手持刀，左挡右击，叮当作响间，抽开这朝他袭来如疾风骤雨的突刺！
忽然！
却见左驰左手那伽，寒光阵阵，鬼凤断云切，像破开囚笼的狂风，以无迹可寻之状，像神意般降临！
竖劈，斜扫，上挑，无有定法，没有规律，裹挟着剑刃的光晕，翻卷起凛冽之势，绽出层叠漩涡！
这一刻，苍炎灼息绵密、锋利、冰冷，
恍惚间，刀剑攥出火花，如凶兽张开钢针的虬须，于此方之世临凡，嘶吼，撒野！
野聪，须臾间只感自己忽对上了两人，一人刀出如龙，一手突刺鬼神莫测，瞧之让人目眩！
一人，连斩挥扫，气势汹汹，神威赫赫！
他有种以一敌二的错觉，不由觉得力不从心，左挡右遮，变得捉襟见肘！
不觉间，皮肉开绽，只觉灼魂之痛萦绕周身！
野聪知道不敌这左右互搏，相互腾转的二刀流。
就像是双人与他厮杀，放在刀剑交错的血雨腥风里，一加一可不是等于二那般简单！
野聪忙身影闪烁，周身电芒交错，他想着尽快离开左驰三尺长刀所及的区域。
此时，雷霆之力在野聪身上鼓荡，以至于他退的极快！
见此情形，左驰自不愿轻易放过，当即乱影使出！
整个人似鬼魅如影随形，手中长刀不住翻飞，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。
此情此景，野聪知道自己已退无可退，随后猛的用力一蹬，顶着身上不时划破躯体的锋芒，收刀入鞘！
目露决绝，道了声：“一起下地狱吧，奥义，雷切！”
左驰见状，也不废话，一记噬魂散华切倾力运起！
人影摇曳，雷电浩荡，肃穆凝炼之意，自这野聪身上荡开！
只一个拔刀，刀刃掩映在雷电余晖之中，披金挂彩，熠熠生辉！
恍若霞光万道，浮光跃金，抹平了山岭阻隔……
而左驰则如虚妄中走出，刀不羁间炸开，如孔雀开屏，无视对面的孤注一掷，顺着剑锋，刀光肆虐，叫人目眩神迷！
这一刻，两人像是死亡的使者，携火，带电！
二者藏于密不透风的刀剑之林中，栖息于杀气腾腾的巢穴里，蒙蔽了心中仁慈，竭尽所能，毫无顾忌的挥斩出粉碎一切的冷芒！
锋芒，剑影，交错??，仿若让天空沉陷，两人就像是从海平线上疾驰而过的飞鸟，于一瞬相合，再于下一刻，各自擦肩，彼此并列错过！
此时，
人静，刀凝！
双方背对着彼此，远远看去像矗立的雕像，立于这满是斑驳，孤寂残破的东京内。
噗呲！
皮肉开绽声在野聪身上荡开，就见他身上数道狰狞裂痕镌刻于上！
那藏于骸骨转生躯壳内的魂灵，顷刻喷涌而出！
再也支撑不住的野聪，只觉双腿发软，单膝跪地，以剑拄地！
他身上切开的刀伤，像川鬼一样，根本无法愈合，只能眼睁睁瞧着只只冤魂自体内飞荡而出！
同时间，左驰身上猛地炸开一道几乎凝为实质的星火，那是刀剑摩擦产生的景象！
左驰摸了摸自己腰腹战衣上浓郁的擦痕，暗自道了声：“还好有战衣抵挡，不然这一刀，怕不是会来个腰斩！”
诚然，若没战衣防护，他和野聪两人，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，最后双双殒命的下场。
绝不会像如今这样，一个站着，一个跪着！
左驰转过身，提刀走到背对自己的野聪身旁，冷冷开口：“还有什么要说的？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
重伤的野聪身体不住颤抖，他无法阻止躯壳即将崩溃的事实，忽而一笑：“你胜之不武……”
“诚然，我的确是胜之不武，你很强，虽然我俩敌对，但是我绝不会否认敌人的优秀。
若非我身上这层战衣，恐怕这会也是身死道消的下场！”
闻言，野聪叹息：“生于此世，自小活在颠沛流离之中，而后受尽虐待，凌辱，霸凌。
长大后，想要我温柔以待这个世间，又怎么可能，毕竟当初这世界可从没对我温柔相待过！
所以啊，快点让我离开此世，自此与这破地方，再也不见！”
“好的，如你所愿，我手中妖刀，一把名为那伽，一把名为妙翅，妙翅是把噬灵之剑，我只会以妙翅送你消失，不留隐患！”
闻听此话，野聪一脸轻松：“你可真的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，好吧，那就让我的魂灵自此被吞噬，这下场也不赖！”
话毕，就见左驰举起手中妙翅，一刀将要斩了野聪……
“慢着御主，刀下留人！”
那平八郎却突然出现阻止，他面色平静，身上多处破损，显得有点狼狈。
左驰见状，随即问到：“怎么，你是不想让他死吗？”
平八郎摇头：“并非如此，毕竟我们自小在一个地方长大。
不管怎样，我不希望他落得魂灵被吞噬，自我彻底泯灭的下场。
还是希望，他可以重入轮回，不管他下一世是何模样，只期望有个好的开始。”
听到平八郎所言，野聪迷瞪着那双死鱼眼，却并不领情：“八郎，你这没心没肺的玩意，知不知道，有时候落得个干干净净，才是美事！”
平八郎微微一笑：“你不是说那什么冥府比之人世还要繁华多彩，不想再去瞧瞧？”
“瞧什么瞧，我可不想再转生了，鬼知道下辈子会变成什么，这转生可是相当无情。
只要你未犯下阻碍诸界运行的大罪，那么不管你身前造了多少孽，都会被重新丢入轮回！
下辈子成为飞鸟走兽，虫鱼家禽，人也好妖也罢，都凭个人造化，根本无理可谈！”
闻听此话，左驰明白了什么叫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。
看来是真的无情，如此想来所谓世间魂灵，在诸界运行规律的眼中，不过是可不断回收的资源。
就像废铁一样，不看他本来是何种造型，到最后都是聚集一处。
然后随意丢进熔炉之中，紧接着这些废铁拆散。
最后丢到各行各业，被煅烧成什么部件，便看他们各自的运气了。
左驰听到这，嘴里呢喃：“这什么破轮回，当真是操蛋，如果可以我真想毁了他！”
再看平八郎，缓缓抽刀：“不管怎样，你我毕竟自小相识，下辈子你变成怎样我也没办法，不过起码你还存在着，沙扬娜拉，首领，来世再见！”
闻言野聪眉头一挑，一脸无所谓：“也好，反正就是个亡魂，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！”
却见平八郎冷冷到：“那就去冥府，找你口中熟人，让他多多照拂于你吧！”
噗呲！
野聪首级落地，无数魂灵自他体内飞出，这冥道七人众，自此彻底尘归尘土归土！
左驰以虚妄之眼，瞧着那悬浮于空中的野聪，已经被铁索缠住了脖颈，
同时，他也看到那些漫天穿着黑衣的身影，正以极快的速度捉拿附近魂灵。
毕竟，自骸骨转生躯壳内钻出的魂灵之数，可不是小数。
于是左驰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，不动声色到：“好了，我们走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