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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5章 貘
“此地并非幻术，或是畛域……”
左驰心中直觉告诉他此处的人和事，与现实迥异，加之从各个细节不难看出，此地和太郎丸过去记忆有关。
那么也就是说，左驰不知为何跑到了太郎丸的内心世界。
若是如此，一人内心最直接的反映，唯有一种方式展现。
“是梦……”
左驰眼神微眯，人的记忆也好，潜意识也罢，最直接的展示形式便是梦境。
常言道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，便是这个道理！
如此说来，他左驰能无缘无故跑到别人的梦境中……
想到这，左驰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，那藏于游轮暗处的存在，其人所施展的术法，绝非幻术，而是入梦之术。
不同于旁的托梦之术，一旦不小心堕入梦境，且不说梦里环境真实度极高，沉沦于梦中之人亦是无法主动清醒。
而那游轮上的未知存在，似有着将人意识送到他人梦境的能力。
如此做肯定是别有目的……
想到这左驰思忖片刻，脑中闪过一部关于盗梦题材的影片，心中已有了答案。
那游轮之上的未知存在，是想将人意识泯灭于别人的梦境中。
梦，是由人潜意识幻化，如果外来意识闯入旁人的潜意识内。
那在潜意识的眼中，他便是入侵者。
若是不小心暴露，这情况好比是某人体内出现不匹配的内脏，身体免疫系统就会自行运转，开始攻击这被移植的脏器。
同样的道理，潜意识也会启动防御机制……
思及此处，左驰瞧了瞧这周遭大街小巷，不时路过的各类妖怪。
若是一个不好，他便会与这里所有人为敌。
一时间，左驰只觉脊背发凉，这跟一人对抗整个世界有什么区别。
旋即心底暗暗告诫自己，千万不要露出破绽，得尽快找到脱离梦境的方法。
恰在此时，
左驰身旁雌狸妖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一脸好奇到：“你干什么啊，发什么愣，快点拿出卷轴，族内采买的东西还多着呢！”
“哈哈哈，我就是想到刚刚那些黄鼬，有点气不过，所以想着以后怎么揍他们！”
化作太郎丸模样的左驰，挠着后脑勺，笑呵呵道。
这雌狸猫，翻了翻白眼：“行了，管那些黄鼬干什么，我就不信他们不从咱们领地路过，等到那时候，再好好招呼它们！”
讲到这，这雌狸猫目露怀疑，撇了撇嘴：“对了，从你从水里钻出，我就没听见你叫我名字，伱很奇怪啊！”
话毕，这雌狸妖，双手环胸，正不住打量着左驰。
左驰心头一紧，脑中思绪万千，思考着该如何应付眼前情况。
若是被这潜意识幻化的狸妖瞧出不对劲，恐怕下一刻，这整个梦境便会开启防御状态，迎接他的必是群起而攻之。
毕竟对这梦境而言，他左驰便是那跑到别人家中的贼，一但被主人发现，下场自然不言而明。
心思急转间，左驰忙装出一脸不忿，扬起下巴，目露不悦到：“为何要叫你的名字，你一棍把我扫到水里，下手没轻没重的，我都懒得搭理你！”
“你个公狸子怎么这般小气，就因为这？！”
这雌狸妖瞧着左驰，翻了翻白眼，随即不耐烦挥手到：“算了算了，懒得跟你这小心眼计较，快点买东西，买完后咱们早点回去。”
见状，左驰暗自松了口气，随后跟在十多号狸猫身后，在这城镇大街小巷转悠起来。
他们沿路买什么，左驰也有样学样买什么，待后来离开城镇，朝来时的路返回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回去的路上，又一次被那群黄鼬袭击。
在泥巴、石子、粪球的招呼下，众人狼狈而走。
只是回到那所谓狸妖的领地时……
入目却是一地狼藉！
栋栋房屋被毁去，路旁爬伏着一只只狸猫尸体。
这十多号去城镇采买的狸妖，瞧着眼前景象，各个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。
等回过神来，各自朝自家所在方向赶去。
左驰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，心头一沉，从这梦中所演化的状况判断，太郎丸的过往必是有着一场惨痛经历。
此刻左驰走在狸妖领地道路上，周遭皆为毁去的木屋，还有只只死去的狸子。
放眼瞧去上千狸妖，有的早已气绝，有的虽有呼吸，却动也不动躺在地上，与那植物人别无二致。
除了他们这十多号出去采买的狸子，其余狸妖都糟了毒手。
未多时，撕心裂肺的兽鸣响起！
就见那雌狸妖正抱着家人尸首，痛苦不已，已没了之前活泼模样。
见状，左驰也不知怎么安慰于她，唯有将其留在她家屋门前，独自离开……
片刻后，走在满是尸首的道路上，左驰心中思索，照他在早晨比斗的情形来推断。
此地上千狸妖，多是实力高强之辈。其中怕有着不少鬼神级的存在，可依旧被人无情屠戮。
那么来人的实力，到底达到了怎样的境地，这让左驰着实有点无法说清。
恰在此时，左驰鼻尖闻到股异味，他下意识顺着气味一步步前行，不觉已走出狸妖的领地。
他沿着气味走走停停，待所闻气味愈发浓郁，却也走到了毗邻的黄鼬领地外。
举目远眺，那黄鼬领地内烟尘四起，不时传出呼喝、凄厉声。
随后，左驰暗中悄悄潜入，躲到灌木丛中观察。
便见黄鼬领地中，有着两头精怪，一个牛头，一个马面。
而那马面手中扼住一只黄鼬脖颈，将其拎起。
马面声音嘶哑，缓缓开口：“想不到，这附近的狸妖也好，黄鼬也罢，实力倒是不赖。”
那身旁牛头，淡淡一笑：“不管那么多，机会难得你我二人能来到这妖界，得抓紧时间多弄些妖灵。”
而掐住脖颈的黄鼬，眼神萎靡，口中呢喃：“你们是谁…为何……要将此片地界的黄鼬，全部赶尽杀绝……”
马面冷冷一笑，便见他面目开始蠕动扭曲起来。
未多时已变成另一人，此人满脸纹有诡异字符，一头紫色短发正随风飘荡。
“用你们的称呼来说，我们唤作冥神，为了造出真神，只能委屈你们这些小妖了……”
说着抬起另一只手，朝这黄鼬眉宇间戳去！
下一刻，黄鼬躯体开始挣扎起来，只见那人自这黄鼬眉间，捏出一缕萤火，乃是万物与生俱来的魂灵。
而其手中黄鼬虽有呼吸，不过却已变得双目失神，呆若木雕，动也不动。
旋即被此人一把丢于地上，任其自生自灭。
不远处……
左驰矮小的身躯蜷缩于茂密的灌木丛里。
他冷眼盯着那远处两道身影，尤其是那褪去马相之人。
心头一沉：“麦逆亚！”
且此时的麦逆亚，看去要比之他在天枢界遭遇时年轻的多。
如此看来停留在太郎丸回忆中的这一幕，恐怕发生时间，弄不好是人们口中的上古之时。
再看麦逆亚，将指尖捏着的妖灵，交到一旁牛头手上。
这牛头指尖微抖，妖灵便没了踪影。
随后牛头摇头：“真是，不是叫你不要露出真面目吗？”
麦逆亚耸肩：“实在是太难受了，再说这方圆百里我已布下禁制，那些天枢的臭虫察觉不到。”
牛头轻抚脑门，轻轻一叹：“你这喜欢随心所欲的性子以后得要收一收了。”
而麦逆亚却讲到：“收集了这么多种类的魂灵，诸界我俩都去了一遍，数量差不多了吧？”
那牛头微微摇头：“差的远呢，我要做出的东西，可是能颠覆这轮回的存在。”
讲到这，这牛头抬手，朝左驰所躲之处一指，轻念了句：“那小家伙，你把他收拾了吧。”
麦逆亚戏谑一笑：“我还以为你没察觉呢，原来早知道了……”
话毕，麦逆亚冲左驰所在的灌木丛方向，道了声：“喂小家伙，快点出来，发现你了哟！”
而左驰躲在灌木丛中，动也不动。
就见麦逆亚叹息，轻声抱怨到：“真是不听话……”
忽而，只瞬息……
一道无可匹敌的利芒疾驰于左驰面前。
双方距离起码有两百米，可那利芒却与左驰只余咫尺！
眼看，自己就要被一刀削首……
忽然，熟悉身影迅速自阴影钻出，扑到左驰身前，正是早晨与左驰切磋的狸妖！
“快逃！”
未及反应，这小小身躯护在了左驰身前，那道利芒，直接贯穿其身躯，余势不减。
同时刻，锋芒自左驰胸前划过，鲜血飞溅，一股剜骨之痛，萦绕于他的胸前。
“会死！”
直觉告诉左驰，再于此地待下去，即便他未暴露也会泯灭于梦中。
因为他是外来的闯入者，与这梦境并不兼容，这里的一切都会给他造成伤害。
想到这，左驰扭头拔腿便跑！
他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此地，翻山越岭，已不知不觉跑到山涧旁。
且看此时，狰狞的伤痕镶嵌在左驰胸腹上。
前方是一条巨大山涧，绝壁下是浑浊湍急的河流。
此情此景，左驰下意识记起，太郎丸曾提过，他便是在山涧处走头无路，若非遭遇模拟器，怕早已身死道消。
可这是梦境，他左驰又要往什么地方躲！
当左驰想方设法该如何摆脱这困境时……
一道身影在百来米外，缓步踏来。
“哎呀呀……真的是，跑那么快做什么，非得要浪费我的时间……”
就见年轻的麦逆亚，面露懈怠，正一步一步朝他所在之地走来，随后讲到：“好了，你可以死了，放心小家伙，你那魂灵我会妥善保管！”
此人再次挥刀，锋芒如雷霆，瞬间跨越数百米的距离，朝左驰飞溅袭来！
左驰心一沉，即便他没在梦中暴露自己，可是却于梦里遭遇两个无法匹敌的存在，终是要被太郎丸的梦所泯灭。
换作太郎丸自己，这里发生的一切，不过是场梦而已，可对他这闯入者来说，此刻的遭遇就是灭顶之灾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左驰身后忽而出现一道背影，那是他的和魂。
“你忘了寻我之时，做了什么吗？”
话毕，旋即消失。
左驰反应过来，他要想脱困，只有一个方法，乃是舍了自己。
两把铁尺，瞬间握于左驰手中，左驰转把反握，以一股决绝之势，朝自己胸膛捅来！
不等这锋芒靠近，两把铁尺瞬间贯穿他的胸口！
顷刻，左驰只觉意识中清明袭来，如凉风拂面。
他猛地睁开双眼，发现自己这会正躺在船舱走廊上。
身旁翅敛和妙翅正瘫于地上。
左驰忙翻身而起，就见这船除了外表涂了一层新漆，内里锈迹斑斑，处处都是灰尘，已不知有多久没人打扫过了。
这游轮没有灯光，四处都是被催眠游荡的身影。
他们摇摇晃晃，如梦游般来到餐厅，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干硬食物。
在嘴里啃咬，咀嚼过后，又半睡半醒离开，随便于一处地界倒头就睡。
同时，当左驰清醒……
梦境内，
操场上，翅敛侧卧于地，他双手抱头，浑身上下皮开肉绽，蓝白相间的校服已是血迹斑斑。
此刻的翅敛凄惨至极，正被密密麻麻的高中生围拢于操场上。
在棍棒各种武器的招呼下，被打得气若游丝。
当前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蜷缩身体，双手紧紧护头。
翅敛心中已生不详之感，那是性命攸关之时的死亡直觉。
“不行了，这是要死了……”
却于此时，本围拢在自己周边的身影，突然没了动静。
于一瞬他陷入漆黑，就在其愣神之时，脑中似有清凉之意袭来……
而身处翅敛梦中的太郎丸，正如断线的风筝，在空中翻腾，随后狠狠落地，荡起千般尘埃。
顶着青年翅敛模样的他，瞧去胸膛已然塌陷。
整个人无力躺在寸寸龟裂的大地上，口鼻处血沫流出。
视野中，凌空一道身影高高跃起，那人手中拿着把大铁锤，高举过头顶，发髻早已凌乱，随风狂舞！
这一锤，势如猛虎下山！
梦境中本是温婉可人的女子，早换了副模样，凶悍异常！
太郎丸一动不动，眼睁睁瞧着那铁锤，朝自己脑袋砸来。
此刻，他眼中闪过一道矮小身影。
那是只狸猫，橘黄的皮毛，二人自小一起长大。
一个在幼年时说要嫁他，一个在幼年时说要娶她。
太郎丸有点后悔，当初自城镇采买回来，看到同族上千号人，不是死了便如朽木般躺在地上动也不动。
他抱着家中父母的尸体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随后闻到一股陌生气味，太郎丸不顾所以沿着气味追了过去，却被一人死死拽住。
“别去，太郎丸，很危险的，我们不是对手！”
被仇恨冲昏头的他，怎可能会听劝，他不顾所以甩开对方拉住自己的手。
直到真正遇到那满脸纹有字符之人时，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弱小，当他即将死于那人刀下……
突然自影子钻出的身影，将他护在身后，替他接下了这致命一击。
就连临死前都说着让他快逃的话语……
那时，他像是断脊之犬，拖着沉重的躯体，以影遁慌不择路下跑到了山涧。
在挨了那人又一击的情况，掉落山下……
左驰曾问过他过往经历，这痛苦的遭遇被他寥寥几句带过，究其原因这是他心中无法忘却的痛，实在不愿提及。
且看此刻，眼看那大锤朝自己脑袋越来越近。
太郎丸眼露不甘，下意识口中呢喃：“对不起了，芽依，我这废物没办法给你和大家报仇了……”
待那柄携有万千巨力的铁锤，落于其鼻尖寸许处。
忽然，
眼前女人如尘埃落定，只刹那化为飞沫，消融干净。
连带着他所身处的这山、这水，这树，都成了镜花水月般的存在，像是被石子荡起涟漪，于一瞬搅乱消失！
“啊！”
“不好！”
两声惊叫，只见那太郎丸和翅敛几乎同时清醒。
两人翻身而起，打量着船舱内锈迹斑斑的模样，眼中全是心有余悸。
二人看向一旁的左驰，太郎丸率先开口到：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，我们是中了幻术，还是踏入了别人的畛域，不对我们现在到底有没有脱离幻境？”
左驰：“放心吧已经脱离了，要是我所料不差，我们陷入了催眠状态，意识被困于梦境。
起初的游轮梦境，是在本人梦内，我们的意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而第二个，则是在彼此梦中，正因如此，差点被梦里的存在所消灭。”
太郎丸闻言，明白过来：“也就是说，因为我们其中有一人醒来，所以那人的梦顷刻消失，造成了连锁反应，困于旁人梦中之人也会清醒过来？！”
左驰点头：“不错，告诉你们一件事，一旦再次陷入梦中，醒来的办法就是舍弃自己，于梦中自戕，我就是凭借这方法摆脱了梦境！”
而苍老的翅敛，目露凝重，嘴里嘀咕：“可任意操控他人梦境，将他人意志陷于别人梦中，我知道只有一种妖怪可以办到。”
一旁太郎丸，咬牙切齿到：“貘，又叫五不像，像猪非猪，似象非象，不过这妖怪怎么跟虵鬼混到了一起，莫非被收为式神了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