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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去秋来,龙渊之地中,依然是烟雾缭绕,寸草不生,分不清四季变换。
莫清尘披着青衫缓缓走至崖底,仰望着上方轻轻叹了口气。
身后有熟悉的脚步走来,温暖干燥的手搭在她的肩头:“师妹,在担心虎头么?”
莫清尘回头,一双桃花瞳因为染了淡淡的担忧而显得氤氲朦胧:“师兄,已经是第六年了,虎头还没来。”
叶天源抿了抿唇,伸手抚平莫清尘的眉头:“师妹,不若你在此处静修,等虎头,我去瀛洲。”
莫清尘条件反射般摇头:“不行。”
叶天源挑挑眉。
莫清尘咬唇道:“师兄,我们再等一年,若是虎头还不来,就一起去寻他。”
虎头离去那日,曾以她的一缕神识打入万里传讯符中,并约定好若是他有事,就捏碎万里传讯符。
如今时间虽已过了约定之期,但是万里传讯符并没有动静,这样推测,虎头应该没有出事。
若是师兄去瀛洲,虎头这期间又来了,反倒麻烦。
二人继续呆在龙渊之地,莫清尘仍需稳固境界,叶天源在修炼之余开始炼器,只是二人各自闭关,莫清尘并不知道他在炼制什么。
这样又过了大半年,龙渊之地,又来了人。
叶天源炼器到了最后阶段,一直闭关,倒是莫清尘刚刚出关不久,正随意闲逛着。
察觉前方有动静向那边走去,就见烟雾中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。
那小和尚虎头虎脑,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,若是留心可以看到,那些佛珠上雕刻着形象各异的十八罗汉,栩栩如生。
更令人意外的是,这小和尚竟然一双赤脚。
莫清尘彻底怔了,这小和尚,长得为何和虎头小时候一个模样?
莫非——是虎头未出家前生的儿子?
太过分了,虎头这臭小子,自己出家就罢了,居然连自己儿子也送去当和尚,难道想让莫家绝后么?
这个诡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,就见小和尚甩着脚丫子奔来,抱住莫清尘的裤腿喊道:“清尘!”
奶声奶气,和虎头小时候的声音如出一辙!
莫清尘伸出手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,声音尽量放得柔和:“侄儿啊,你应该叫我姑姑的——”
话未说完,就听小和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
莫清尘手僵了一下,忙轻轻抚着小和尚的后背,关切道:“怎么啦,莫哭了,有什么事跟姑姑说,姑姑给你撑腰啊。”
听了这话,小和尚哭的更伤心了。
莫清尘也没辙了,干脆默默立着,任由小和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她裤腿上。
良久,小和尚终于不哭了,仰着小脸,幽怨的道:“清尘,我是虎头啊!”
“什么!”这一次,轮到莫清尘身子晃了晃,差点栽到地上。
小和尚悲愤欲绝,吼得更加大声:“我是虎头,三戒虎头!小十六,我明明和小时候长得一样,你竟然不认识了?”
莫清尘眼睛睁大,看着义愤填膺的虎头只觉得异常荒谬。
不过她还是恢复了镇定,问道:“虎头,真的是你,不是你儿子?”
虎头脸涨得通红,气道:“我出家几十年了,哪来的儿子!”
“呃,这样啊。”莫清尘拉长了声音,明显有些失望。
虎头要真有个这么可爱的儿子该多好,她定然再不让他当和尚了,把他养成一个阳光开朗的美少年。
可这娃娃换成了虎头本人,那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。
“虎头,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?”
虎头沉默一下,七八岁的模样皱着眉,显得分外好笑,语气却沉痛无比:“我在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时,遇到了一位难缠的对手,最后各自施展绝招,他中了我的千佛手,我中了他的秘术岁月轮转,于是,就成了这幅样子。”
“那怎么解决?”莫清尘终于确信,眼前的小包子真的是虎头无疑。
虎头摊摊手,可爱的样子令莫清尘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。
虎头啪的一声拍了莫清尘的手一下,恼道:“小十六,你过分了!”
莫清尘忙收了笑,一本正经的道:“虎头,你这情况到底该怎么解决,快说说吧。”
虎头叹口气:“清尘,你也看到了,我变成七八岁的样子,似乎连性格也变成小孩子性子了,中了秘术岁月轮转,便是施术者本人也没有办法解决,师父说——”
虎头停顿了一下,才道:“师父说我若是能克服岁月轮转返回的幼时性子,功德圆满之际,就是破除秘术之时。”
莫清尘有些不解:“虎头,按理说外表什么模样,不过一副皮囊而已,你是出家人,应该更看得透彻,为何心智会受外在的影响呢?”
虎头嘟了嘟嘴,叹道:“这就是岁月轮转的可怕之处了,它明明是逆天而为,却使转回幼时模样的人从里到外都成了幼时状态,唯有神台保持一点清明,却也会不自觉受到身体心智的影响。”
莫清尘听的瞠目结舌,叹道:“竟有如此神奇的秘术。”
虎头同样一叹:“师父说,想要磨练心智,就需要游走四方,开阔眼界,清尘,你进阶了,是不是还要静修一段时间啊,等你静修完,我们就一起去流洲吧。”
莫清尘点头:“嗯,我进入结丹中期已经两年有余,境界稳定的差不多了,等师兄这次闭关出来,我们就出发吧。”
“落阳道友也进阶了么?”虎头歪着头,一脸疑问。
莫清尘手一动,差点又去捏他的脸,却生生忍住了。
不成,虎头现在最困难的,就是克服幼童的心性,她若总是做这样的动作,那无意中就强化了他是幼童这一事实,与他的恢复,相当不利。
几日后,叶天源从玲珑屋走出时,就看到莫清尘随意坐在地上,似乎在神游天外。
“师妹。”叶天源心中一软,快走几步。
数月没有出关,师妹定然是想念他了。
见叶天源出来,莫清尘霍然站起,笑盈盈的道:“师兄,你出关了,炼制法宝可顺利?”
叶天源目光却往下移去。
莫清尘低头一看,原来刚才虎头坐在自己后面,从叶天源的角度并没发现,自己这一起身,就把虎头露了出来。
“他——”叶天源一向冷然的脸,出现了波动。
虎头见他这样子,忽然起了玩心,心中冷哼道,臭小子,还没和清尘举行双修大典,就占清尘便宜,我非吓吓你不可!
“爹——”虎头摇摇晃晃站起来,甩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向叶天源飞奔过去。
就在叶天源呈石化状态时,猛地扑到了他怀里。
同样石化的,还有莫清尘。
“爹,你怎么不理我?”虎头一边质问着,一边拍打着叶天源的腿,看那样子,简直使出十分的力气。
叶天源面瘫的脸终于出现裂痕,望着莫清尘小心翼翼的道:“师妹,你,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儿子?”
莫清尘气极,她简直是败给这两个家伙了,一个胡闹就罢了,另一个,有这么天然呆的么!
“师兄,我们数月不见,我就能给你生出这么大一个儿子来?”
听出莫清尘的取笑,叶天源低头,有些无措的拍着紧紧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人儿:“你,你莫哭,我不是你爹——”
虎头脸正对着莫清尘,狡黠的一笑,声音却委屈异常:“爹,难怪娘说你不会认我们的,让我不要来找你,可是娘死了,小虎只能来找爹……”
虎头顿时觉得气氛冷了下来,小小的身子被叶天源坚定的推开。
一个声音冷冷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那声音足以冻死人,虎头下意识的打了个颤,随后心中哀叹,人小了,就是弱不禁风啊!
莫清尘已经走了过来,挽住叶天源的手道:“师兄,他是虎头,刚刚和你开玩笑的。”
忙把虎头的遭遇细细讲了一遍。
听明白事情经过,叶天源紧绷的身子松弛下来,面上却还是淡淡的。
“师兄,你怎么还不开心?”莫清尘悄悄传音。
叶天源回道:“师妹,我不喜欢任何人以任何事令我们之间生出间隙,哪怕是玩笑。”
莫清尘偷偷伸出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:“傻蛋,虎头他如今性子像孩子似的,你不要和他计较了。”
叶天源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,只是望着莫清尘的侧脸,有些出神。
师妹,我不笨,只是你对我太重要。
三人在龙渊之地呆了最后一晚,第二日天刚蒙蒙亮,就祭出法宝,缓缓向悬崖上飞去。
“虎头,你去过流洲么?”三人都坐在叶天源的飞行法宝上,莫清尘问道。
外面的世界令莫清尘觉得轻松无比,身子仿佛随时会被少了压制的灵力冲击的飞起来。
她发现体内灵力竟会自主的运转,虽然缓慢,可若是天长日久积累下来,那也非常惊人。
莫非,是因为在龙渊之地呆的时间太久,体内灵力与飘荡在外围的淡薄龙息之气形成了某种平衡,当少了龙息之气时,灵力就有了自主运转的能力?
虎头带着童音的声音传来:“去过啊,不过只是路过,那里有座圣岛唤作王屋,据说男子不得入内的。”
“这样么?”莫清尘听到这个,并没多少意外。
这时叶天源忽然递了一个东西过来:“师妹,这个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