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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这一声喝以后,朱立诚连忙刹住了身子,只见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,一身丈青的西服,看上去很有几分领导的派头。
朱立诚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,但是根据他的样子以及说话的语气判断,应该是一位党校的领导。他站定身子,不卑不亢地回答道:“我叫朱立诚,是来参加培训的学员,由于知道来得有点迟了,所以走得比较急。”
他这话不光介绍了自己的身份,而且解释了这人嘴里所谓慌慌张张的原因。
“既然知道迟到了,为什么不早点来,好像刚才点名就少你朱立诚一个了吧!”中年人严厉地说道。
朱立诚心想,他妈的,你谁呀,老子这不还没有迟到吗,啥时候轮到你在唧唧歪歪的了。
他看了对方一眼,说道:“不好意思,我确实是来迟了,但是好像也没有迟到吧。开学典礼是八点半开始,现在还没到八点二十五分。”
“你……”中年人显然想不到朱立诚会这样说话,所以一下子愣住了,不知该怎么说。
“朱立诚,你怎么说话呢,这可是我们唐校长。”王刚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,冲着朱立诚质问道。
他昨天就看某人很不爽,现在见他竟然敢诘问唐浩成,此时再不上去打脸,更待何时。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机会,一方面可以呵斥一番朱立诚,出出昨天的怒火,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来讨好一下唐浩成,一箭双雕,何乐而不为呢?
“我怎么说话了,王老师,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?”朱立诚冲着王刚说道。
“这……那……你……”王刚也被朱立诚问得瞠目结舌,不知如何作答,因为刚才他所说的那话,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,都没有问题。
“既然没有的话,我就先告辞了,要不然我可真的要迟到了。”朱立诚说完这话以后,直接无视脸憋得通红的两人,大摇大摆地往齐云那走去。
“唐……唐校长,这家伙太嚣张了,以后一定要给他点厉害尝尝。”王刚勾着腰,满脸恭敬地对唐浩成说道。
“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,哼!”唐浩成怒声说道,随即转身走开了。
王刚愣在了当场,他怎么也不明白,好好的一记马屁,怎么就拍到马蹄子上去了。其实,他哪里知道,朱立诚落了唐浩成面子,这事居然被他看见了,他不光不闭上眼睛,而且还准备借机生事,唐浩成不骂他骂谁呢?由此可见,拍马屁也是很需要点智商的,脑筋不会转弯的人可不成。
朱立诚坐下以后,齐云低声问道:“你刚才和唐浩成在那说什么呢,我怎么看见他好像不是很爽的样子?”
“他就是唐浩成?”朱立诚反问道。他虽然刚才听王刚说什么唐校长,并没有太注意,现在猛地听齐云说起这个名字,他也吃了一惊。
唐浩成,他是知道的,淮江省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,老资格副厅,在党校里面可以说是一言九鼎。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级别在那,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;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资历,他待在党校的时间很长,正处、副厅都是在党校里面解决的。
“你不认识他?”齐云本来以为朱立诚与他相识,所以才停下了打招呼,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,再看看对方的神态,他有几分明白了,压低声音说道:“你没得罪他吧,我听说这人不好惹。”
朱立诚心想,你咋不早点说呢,现在告诉我不好惹,有什么用呢,我已经把他给惹下了。见齐云一脸关心之色,朱立诚笑了笑说:“没事,我只是和他扯了两句闲话。”
齐云显然不相信这话,他刚准备开口说话,突然把头转过来,低声丢了一句,来了,然后便目不斜视地盯着主席台了。
朱立诚听了这话以后,一下子便没有反应过来,来了,谁来了。
想到这以后,他转过头来,向后面望去,只见唐浩成正冲着他这边走来。他心想,不会吧,虽然都说你是眦睚必报的人,也不至于急迫成这样吧!
朱立诚心里还真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,他倒不见得怕了唐浩成,关键这儿大庭广众的,又是本期培训班的开班之日。要是被他说上两句,还真是够没面子的。
唐浩成越往前走,朱立诚的心里越紧张,大有点上中学的时候,老师往你跟前走时的那种感觉,近了,更近了,眼看就到跟前了。
朱立诚的双手紧握成拳,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他打定主意了,不管怎么说,今天这个瘪都要吃下去,千万不能开班之日,就和党校的常务副校长顶牛,那样的话,那样的话,对他的前途是极为不利的。
就在朱立诚如坐针毡之时,唐浩成已经到了他的跟前,出乎意料的是,他并没有停下脚步,而是直接向前走去。朱立诚见后,这才长出了一口气,人家毕竟是做校长的,应该这点涵养还是有的。
唐浩成往前走了三排停下了脚步,伸出手来,轻轻在一个学员的肩膀上点了两下,然后冲着他招了招手。这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,都集中在唐浩成的身上,对那个被他叫出来的年青人,则充满了羡慕嫉妒恨。大家心里都在默默说道,这小子估计今早踩上狗屎了,怎么就被唐浩成看上了呢!
虽说唐浩成只是一个党校校长,但此时在这帮学员眼里含金量还是很高的,因为每次培训班结束以后,都会评选出两个优秀学员。这可是一笔整治资本,并且不需要有什么投入,所以大家都想染指。
至于说这两个名额究竟花落谁家,唐浩成的意见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。他实际上就是党校的一把手,只要他点了头了,党校的其他人怎么可能再提出异议呢。
“怎么是他?”朱立诚低声说道,满脸的惊异之色。
“你说的是谁?你认识这个戴着小黑眼镜的家伙?”齐云在一边问道。
朱立诚点了点头,低声说道:“我以前的同事,后来去了徐城市,想不到他也来参加培训了。”
朱立诚边说,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,一米七三、七四左右的身高,小脑袋,架着一副黑边框眼镜,也算是眉清目秀,这不正是他的老熟人,准确地说是老冤家——林之泉吗?
迄今为止,朱立诚在仕途上最大的危机——开除,可就是拜他所赐,所以虽然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了,但朱立诚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。他可是一直对这个人念念不忘,因为当初的那事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,简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。
前两年,朱立诚非常关注林之泉的相关消息,后来渐渐也就淡了,没有刻意去留心。想不到山水有相逢,今天竟然在培训班上再次得见,由此可见,这几年林之泉也混得不错,否则不会进这个班。
朱立诚隐约记得对方比他大个两、三岁,也就是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正处,最起码也是副处了。他可是一直和朱立诚一样都在地方上干,担任的都是实职,不管是正处、副处,可都不是有名无实的虚职。
林之泉当时从泾都去泯州的时候,就是他岳父出手帮他搞的,朱立诚后来才知道他岳父当时竟然是省建设厅的厅长。后来听说他岳父又提拔了,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,朱立诚也不是很清楚,当时就是厅级干部了,现在更是了不得了。
朱立诚眼前看到的一幕,再联系林之泉岳父的背景,有点明白这个党校常务副校长唐浩成为什么会这么巴结他了。
唐浩成把林之泉叫到一边说了两句,然后就见林之泉飞快地跑出了礼堂的大门。朱立诚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唐浩成的身上,希望从中能看出点端倪来,然而遗憾的是,他的表现非常正常。
不一会功夫,林之泉又重新跑进了会场,朱立诚看见他交给唐浩成一分类似于文件的东西,然后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。看到这以后,他有点明白了,刚才唐浩成显然是让林之泉帮他去取什么东西的。
这一幕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,校长的东西忘记带了,让学员过去取一下,应该没有任何问题。这件事情本身虽然再正常不过了,但是在这个时间,这个地点发生,就很值得人深思了。
首先,唐浩成要取东西的话,为什么一定要让学员去呢,那个叫王刚的老师刚才就站在他的身边,他应该非常乐意为校长效劳;其次,林之泉的位置并不在最后,也不在旁边,就算要让学员去去东西的话,怎么叫,也不应该叫到他;最后,林之泉怎么会如此之快地拿到唐浩成所要的东西,在座的学员当中可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,都不知道党校的校长室到底在哪幢楼上,更别说去取东西了。
这样一想,我们就不难得出结论,唐浩成让林之泉帮他去取东西是故意的。这么做的目的很显然,就是为了让林之泉在所有学员、老师的面前亮一亮相,也就是等于告诉所有人,这个学员和我唐浩成是有关系的,下面,你们该怎么做,心里该有数了吧!